韩素澜从没见过这样的杜嘉麟。

他的神情是那样脆弱，紧抓着她的手力气大得吓人，看着她的眼隐隐露出乞求，就像是紧抓着浮板的人，就等她一句话来决定生死。

那几个字徘徊在她嘴边，却怎么也说不出来。

她深吸一口气，咽下嘴里的苦涩，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，缓慢地、坚定地说道：“没有。”

杜嘉麟随着她的动作，一点点放开了手。

最后的星光沉入海底，他沙哑着声音，对这个绝情的女人说道：

“别让我再看见你。”

韩素澜抿着唇，站起身。她对着杜嘉麟和艾子言深深地鞠了一躬，然后转身就走。

身后传来一片噼里哐啷的声响，她没有回头，带着无边的愧疚，逃离了这个令人窒息的房间。

艾子言沉默地看着这一切。

出乎意料的，他并没有太多意外。在看见韩素澜站在另一个男人身边时，他就隐隐有了预感——他们一定会走到这个结局。

屋里的摆件被砸了一地，他依然不动如山。直到一切都砸无可砸，杜嘉麟气喘吁吁地安静下来，他才抬起眼，平静地问道：“然后呢？你要怎么办？”

就这样放她离开，明显不是杜嘉麟的性格。可因为对象是韩素澜，他又有些拿不准。这女孩在好友心中的地位太过特殊，特殊到就算他决定成全，他也不觉得违和。

听出那些没有说出口的潜台词，杜嘉麟沉默许久，也没有回答。

艾子言决定先离开一会儿，给他一些独自思考的空间。他站起身：“我先出去走走。”

说是去走走，其实只是换了个包间。艾子言拿出手机，拔通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，在那边还没有开口之前，先柔柔地说了一声：“是我。”

杜嘉麟是杜嘉麟，他是他。

他没有和韩素澜一刀两断的打算。他一定要在她身边，无论何时，无论是以恋人、哥哥，又或者只是朋友的身份。

那边的声音有些沙哑，带了点不甚明显的哭腔。

“子言？你怎么……”

你怎么还给我打电话？你们不是应该快恨死我了吗？

“走的时候看你心情好像不太好，所以我就想着，打个电话来问问。”艾子言说，“阿麟那边你不用太担心，我会看着他的，而且看他那样子，报复你的可能性很小。”

“什么报复不报复的……这都是我自作自受。”韩素澜轻声说，“这件事确实是我的不对，你现在还能来联系我，我就已经很感激了，哪里还敢奢求其它。”说着，她停顿了一下，“不过，我确实有件事想拜托你。”

艾子言点点头，想起她看不见，又道：“你说。”

“最近如果有时间，我想麻烦你带阿麟到医院去检查一下，虽然现在的我没资格说这些话，但是看到他吐血，我真的很担心。”

意料之中的请求，艾子言嗯了声：“放心吧。”

“麻烦你了。”韩素澜说。

“这有什么麻烦的。小澜你记住，就算你不在我身边了，我们也依然是朋友。有什么困难你随时都可以和我说，他要是欺负你了，也可以来找我。”艾子言殷切地叮嘱着，“你离开之后，我也没办法时刻关注你的状态，你一定记得好好保护自己，有人敢欺负你就打回去，别又闷在心里什么都不说。俞天君和阿麟不一样，他是个心机深沉的，不会无条件宠着你，有时候该服软的就服软，还有，在他面前，你千万别提起阿麟……”

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很久，韩素澜都耐心地听着，一边听一边发出一些语气词，表示自己正在听。

虽然他叮嘱的都是一些繁琐的小细节，可韩素澜就是觉得很温暖。眼泪控制不住地流向腮边，她摸出一张纸擦了擦脸，吸吸鼻子继续听他说。

碍于前排坐着的司机，她不方便哭得太明显，只能无声地流着眼泪，连发出的语气词都很轻。

艾子言说了很久。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，当车子缓缓驶入尤家老宅时，他正好结束了话题，将几句比较重要的话又重复了一遍，就挂断了通讯。

韩素澜迅速擦干净眼泪。

有些事情，在外面做可以，回家之后做，就不合适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