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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6节(1 / 3)

他临终之前,耿耿于怀的只有两件事——一个是因为谢瑾阻拦而未能等到的九锡之礼,另一个便是曾近在眼前但终究未能收复的长安。

人在意气风发的时候,总以为往后还会有无数的机会,可事实却往往并非如此。

对于普通人而言,一刹那间的动摇,一次犹豫摇摆的放弃,常常便意味着一辈子的错过。

桓元曾亲眼看到,自己的父亲出于种种顾虑,放弃了近在咫尺的长安,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帝位,可却始终无法在心中真正放下,最后只能郁郁终日,抱憾而终。

桓元知道,父亲这么做,无非是为了所谓的稳妥,为了往后千百年有个干净的身后名。

可司马氏江山的稳妥,与他一个姓桓的有何关系?

他退了这一步,难道史书就不会将他视为乱臣贼子了吗?

不会的。

只有胜利者,才有书写历史的权力。

真正皇权在握之人,又何必惧怕刀笔吏的阴谋?

桓元嗤笑一声,策马入城,于纷飞的大雪之中,观察这座古老的城池。

在他的想象中,这座代表了前汉辉煌与中朝历史的城池,应当如王朝般巍峨恢宏。

可事实却并非如此。

鹅毛般的大雪遮掩了血迹与脏污,可却无法遮盖这座城的破旧与萧条。

桓元从小就梦想着一个金碧辉煌的长安,一个古朴厚重、承载了汉人千年历史的长安。

可当他真正踏入长安,才发现它并没有想象中的瑰丽与盛大。

它繁华又破败,简洁又狡诈,每一条街巷都充满了矛盾的元素,但无论如何,都没有班孟坚《两都赋》中那种“体象乎天地,经纬乎阴阳”的宏伟。

或许这就是战争带来的冷酷代价——战乱不仅夺去了无数百姓的性命,也摧毁了长安城全盛的生命力。

在这个乱世,一切都是折衷的。

好的坏的掺杂在一起,就连胜利都显得没有那么炫目。

“不过没关系,我终究还是到了长安。”桓元这样想道。

他虽然有些失望,但还是颇为自豪——他完成了父亲乃至江左无数人物都未能做到的成就,成为了江左立国以来,唯一一个收复长安的汉人。

“举头见日,不见长安”,那是属于元帝的遗憾,不是他的。

如今,日光与长安,都在他的脚下。

桓元开怀长笑:“有这样的功劳在,谁又能再用北府军的战功,来抹杀我的成就?”

太昌九年的新年就这样到来了。

长安内外,桓元的手下正在尽情地盘剥劫掠,享受胜利带来的喜悦。

而桓元则在接受着他父亲未能得到的三秦豪族的恭维,内心颇有些飘飘然。

建康城中,收复长安的消息,已然沿着丹水与大江,传进了台城之内。

无数世家正在度过一个难言的元旦,在为长安喜讯高兴的同时,他们忍不住去猜度这件事对于朝堂的影响。

郗归虽不太听劝,可到底处事公道,不会乱来,那桓元可是个疯子,若是他往后胜过了北府军,那他们岂不是得在这疯子手下活命?

一时间,这些人竟比郗归还盼着北府军快快收复洛阳,好杀一杀桓元的风头。

对于这种种心思,谢瑾心知肚明,可却并未理会。

陈郡谢氏正在举办家宴,他作为家主,平静而温和地接受了族中的祝贺,一个个过问了家中子弟的学问,问候了长辈与老人,又对来年提出期许。

自从接任家主一职以来,他已经这样度过了许多年。

今年有这样好的消息在,他本该感到开心,可却实在提不起精神来。

阿回不在,少度不在,嘉宾不在,他纵是有一肚子的话,也不知该向谁说。

好在时局一切都好。

一个人的失意与怅然,在这样上升的时局面前,实在是不值一提。

于是他饮尽了杯中的美酒,再次投入堂上的觥筹交错中去。

灵魂却好似高高飘起,不悲不喜地注视着这无聊的一切。

郗归并未在建康过年。

她于昨日到了京口,于城郊的空地上大宴京口军民,共同为这一年来北伐的捷报和北府军麾下各地的政绩而庆贺。

元日,她祭拜了高平郗氏的列祖列宗,还有北府军无数的阵亡将士。

她郑重承诺:“英灵在上,北伐已然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就,所有人的努力不曾白费。我们将前赴后继,共同完成那收复二京、驱逐胡虏、肃静华夏的殷切愿望。”

郗如不在,伴姊今日一直陪着郗归。

对于西路北府军的进度,她仍是有些不解:“女郎,桓元如今已经动手,我们是不是可以用火药加紧攻城?”

对于伴姊而言,火药攻城,显然是更有效率的法子,她沉浸科研多年,习惯了直来直去,不太懂郗归的顾虑。

郗归叹了口气:“襄城与颍川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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