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学校帮你转告他?”赵衍看得出在儿子在自己身边转悠来转悠去打的什么主意。
斯江眼睛一亮:“谢谢赵叔叔!”
赵佑宁送斯江进了万春街弄堂才往回走,还没进家门就听见父母又吵了起来。
姆妈的声音有点尖厉:“伊心思勿放勒钢琴上,倒去关心女同学屋里厢格事体,电话号头连新疆宁都晓得,要好好交港伊!侬有空帮忙,为撒没空监督伊弹琴?(他心思不放在钢琴上,倒去关心女同学家里的事,电话号码连新疆人都知道,要好好说说他!你有空帮忙,为什么没空监督他弹琴?)”
爸爸的声音照旧是没有温度的:“一万个小宁学钢琴,只出得来一个得奖格,侬弹了几十年,有多少宁认得侬?科学家工程师是勿一样格,是真正为国家做贡献,港了侬啊勿懂,侬格教育方法太恶劣,再继续下去,日脚勿要过了。(一万个孩子学钢琴,只有一个能得奖,你弹了几十年,有多少人认识你?……说了你也不懂,你的教育方法太恶劣,再继续下去,日子没发过了。”
姆妈冷笑道:“勿过就勿过,明朝就去领离婚证,儿子归吾。”
“儿子勿可能跟侬,会被侬弄色格。(会被你弄死的。)”
……
赵佑宁在楼梯口静静站了会儿,轻手轻脚地下了楼,凉风习习拂过脸庞,他有点羡慕斯江,她外婆她舅舅对她那么好,而且爸爸妈妈都不在她身边。他也渴望那种自由自在,偏偏其他同学却无比羡慕他。楼上的争吵声渐停,赵佑宁故意把大门砰地一声关上了,把楼梯踩得咚咚响,进了家门就坐到了琴凳上,打开琴谱,深呼吸了几下:“还没到九点,我再练会儿琴。”
吴熙一怔,瞥了丈夫一眼,轻轻站到了儿子身后。
黑白键盘飞快跳跃,一连串音符欢快地流泻,斯卡拉蒂的《d大调奏鸣曲》在康家桥弄堂里响起,给这微凉的秋夜增添了一份明朗的光彩。
“注意下面的快速交叉——”
“手指关节支撑好,旋律声部再明亮一点。”
“四指的力量加强,加强,再加强一点。”
吴熙的指点比往常温柔了许多。
——
回到家的斯江急急忙忙说完阿克苏的事,又把斯南要景生回信的事也说了。顾阿婆叹了口气,扭头朝阁楼上喊:“景生啊,斯江说,斯南让你记得回三封信给她。”上面传来一声“嗯。”
斯江这才注意到桌上摊开的年历画。
“咦?书呢?外婆,你看到这上面的书吗?就是那个——礼物。”
“哦,景生拿上去了,他说不用包书皮,麻烦。还说谢谢你,他本来也想买的,太贵了,一直没舍得。”
斯江嘴角抽了抽,贵什么啊,才五毛七。
顾阿婆又叹了口气:“自古以来书就比肉贵,那几本书看看不厚,能买四斤猪肉呢。我看你不是对景生挺大方的嘛,还闹什么别扭啊,阿哥阿妹自家人,快点去和好,晓得伐?”
“???”斯江拿开最上面的年历画,才发现她包好的一套《基督山伯爵》也不见了,只留下被撕得很难看的四张破书皮。
景生的头从阁楼里探了下来:“谢谢。”
谢侬只头!!!
斯江捏着崭新的破书皮怒目圆睁瞪着某某人,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来。
景生是真的被四块钱感动了,主动求和:“爷叔说《基督山伯爵》特别好看,等我看完就借给你看。”但是一定要记得还。
我的!基督山伯爵是我的!斯江在心底嘶吼。
这晚,脸皮比城墙还厚的某某人再次出现在了斯江的日记里。
凌晨四点半,景生惊醒过来,压在手臂下的书咣当掉在木地板上,一声闷响。
阁楼床矮,他手一伸就把书拿了上来,侧耳听了听,楼下黑漆漆的没动静,顾东文应该已经去长寿路菜场了。
这个点醒来很难再睡得着,刚才做了什么梦他已经记不清了,大概是梦到姆妈了。昨晚顾东文啰哩啰嗦地说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往事,又怪他只顾着看书不搭理他。
景生皱了皱眉又翻了个身,他还是没法自在地说起她,平时不去想就还好,想起来提起来看到照片就说不出的难受,掉不出眼泪,也不像以前那种钝钝的疼,就是闷闷的喘不上气,不能多想。
他其实不想过生日,她生他差点没命,他本来就不该被生下来,他是别人嘴里的“野种”,流着□□犯的血,他是活着的罪与恶。他记事后就开始躲着她,他宁可她打他骂他,那是他应得的,他会觉得好受一点,可她却一直对他那么好,她总是很温柔地跟他说话,教他做菜,心疼他去割胶,担心他下澜沧江玩水,比顾东文啰嗦十倍,还要唱歌哄他睡觉。他却从没对她好过,想对她好的时候已经没机会了。他用不着靠过生日记住她,他一直记得。
吴筱丽说她爸爸好像知道他姆妈以前的事,但他不想知道,他严厉警告过她不要瞎问不要瞎猜不要瞎说,她被吓得不轻,发了好几个毒誓说她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