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三牛哥……”

华天龙轻唤一声，生怕惊扰了他。

想唤起对方的醒悟，却没有丝毫的反应。

每过一息，华天龙的心田，就往下沉一分。

小皮孩罕见的没有出声，而是与贼老靠后站着，静静地望着这一幕，目中，竟然流露着一丝不忍，随即转瞬而逝。

华天龙再次轻唤：“三牛哥……”

他想大声，却又怕惊扰，只能轻轻呼唤。

空中，除了华天龙的唤音外，就是三牛的嚎啕声，都萦绕在帐篷内，久久不息。

或许是华天龙的不断呼唤起了作用，亦或者是三牛哭累了，他开始逐渐开始停住了嚎啕，朦胧的睁开模糊的双眼，青筋紧紧地抓住华天龙的双臂，令后者不由咬紧嘴唇直皱眉头。

三牛看着华天龙，已经消散的雾珠再次涌向双眼，不过却是紧紧的强忍着，最终浓浓的说道：“死了……他们都死了……”

虽然先前听到过，但现在再次确认时，华天龙还是不免浑身一震，一股兔死狐悲的感觉悄然弥漫他的心头。

他知道三牛指的是谁，无非就是和他们相处数日的虎哥二豹他们。

前两日还谈笑风生来着，没想到现在却是天人永隔。

死亡，来的如此之近，又来的如此之快，令华天龙不由有着呼吸困难的感觉，仿佛有一只大手在紧紧地抓着他的脖子，似是要掐死他一般。

华天龙蹲下身子，扶着三牛的臂膀，轻声问道：“三牛哥，你还好吗？”

被废修为，有如断其前程。

何况三牛还需要通过做镖卫赚取报酬来养家糊口，他若一倒，整个家庭都会分崩离析，再次回到那忍饥挨饿的日子。

他是家庭的顶梁柱，是家里的生活支撑来源。

华天龙生怕对方想不开，就此了结自己，又不知如何劝他，防止他做傻事，只好一直盯着他，瞧瞧对方的反应，是否有轻生的念头。

三牛定眼晶晶的看着华天龙，仿佛泄了气般的向后虚躺着，目光迷离，再次重复道：“死了……都死了……”

华天龙心情沉重的睁开眼，又闭上眼，来来往往数次，这才起身坐在床铺上，抓着后者的手掌道：“三牛哥，你还有嫂子，你要坚持下去，你忘了吗？你刚出生不久的孩子还没有叫你爹爹呢，难道你不想再睁眼看看他们吗？”

华天龙曾记得，在刚出衍角城的那会，三牛曾对他说过他当父亲了，准备再做几次就准备退出江湖，好好的与家人过小日子。

三牛不仅真的梦想成真了，而且还提前了，不需要再去做几次镖卫送货了，只不过这个代价，着实让人很是沉重。

三牛呆呆的望着华天龙，听着后者的话语，目光渐渐不再迷离，而是开始有了一丝色彩和光亮，抖着嘴唇，浑身上下突然有着一阵抽动，喃喃道：“我的孩子……”

低咛呼唤几声，三牛匆匆爬了起来，重新坐直身子，紧紧抓住华天龙的臂膀道：“九色老弟，你……俺……”

他的脸色，尽是一片苍白，却掩饰不了面上的恐慌和急切。

“三牛哥，你慢慢说，不要急。”华天龙连忙反手握住对方的手掌，扶着后者颤抖的身子，细语道。

对方的神情让华天龙很是无措，不知该如何安慰他。

“心急吃不了热豆腐，沉下心来。”贼老将满是皱纹的手掌放在三牛的肩膀上，幽幽道。

小皮孩在贼老的眼神示意下，顺势爬到床铺，在三牛的身后扶着他，免得他连坐都坐不稳。

三牛咽了咽口水，喉结耸动，半响才开口说道：“九色老弟，如果有机会的话，还望能帮俺照顾一下你嫂子和侄子，俺怕……俺这辈子无缘了。”

身负重伤，尤其是丹田被废，让他从此成为了一介废人，如若不是贼老他们所救，恐怕他早已死去，连妻子和孩子最后一面都见不到，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，别说回到衍角城了，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一个问题。

三牛已经对自己不抱什么期望了，他只希望华天龙能够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帮帮自己的妻儿，这是他现在所放心不下的事情。

华天龙连连点头，闷着脸道：“三牛哥，你放心，我会的，你一定要坚持下去。”

三牛曾经对他说过自己住在哪里，还想邀请他去家里用餐，所以华天龙对前者的家庭住址还是有一个大概的范围的。

“心已死，加上生机不足，消耗太快，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……我们发现他发现的太晚了……”贼老将手掌从三牛的肩膀上拿开，沉声说道。

既是告诉华天龙说对方坚持不了太久了，要做好心里准备，同时也是提醒三牛有什么话早点说，免得来不及。

身上的小皮孩沉默，无言的扶正三牛的身子，眼神偶尔瞧向华天龙的神色。

听到贼老的话语，华天龙心中一沉，面露悲哀，不过还是转瞬即逝，牢牢的握住三牛的手掌，似是要将温度传递给那越来越冰冷的手心。